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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GP
作者：Adamlin│2018-10-03 23:04:34│贊助：8│人氣：62
「芒生來過啊？」
「嗯，剛走。」
蘑菇今天離家出走了，所以秋實打了一通電話，希望孝幸可以過來一趟。
掛斷電話後幾分鐘，孝幸出現在工作室的門口。
「蘑菇呢？」
「突然不見了，這次什麼都沒有說。」
「連信都沒有留？」
秋實點點頭。
獨自一人漫步在大雨中，冷意逐漸鑽進芒生的身體。
視覺開始出現各種鮮豔的色彩，感覺身體飄向那些柔軟的顏色，芒生抵抗著本能，因為現在的他不想要保持意識。
雖然是幻覺，但藥物將他帶到一個充滿煙霧的空間，四面八方傳來風鈴之類清脆的聲響。那聲音不停的響著，忽近忽遠，芒生的意識也隨著四周改變。他覺得世界在他腳底縮了起來，一切都在自己雙手可以觸碰的距離。
他打算坐到公車站底下躲雨，但是當他準備好要坐下的時候，迎來的卻是一陣猛烈的撞擊。
他跌坐在柏油路上的水坑裡，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你沒事吧？」旁邊似乎有人這麼問。
芒生覺得自己沒事，所以大聲回答道：「沒事！」
對方似乎被嚇到，點了點頭後，快步逃離芒生。
看著遠處一棟棟房子，從窗戶透出的溫暖光線。芒生覺得自己像是被世界拋棄了一樣，於是他繼續坐在地上，聽著幻覺造成的聲音離自己越來越遠，所有東西的距離和自己越來越遠。
視覺縮減，聽覺漸漸遠離，但是腦袋卻將所有事物解析、建構。
世界從一個點開始，隨著色彩從其中延伸出無數條直線，當線條和線條觸碰的時候，又會爆散出無數個點，連鎖反應一樣，色彩越是複雜，芒生的意識就越接近自由。
他就這樣躺在雨中，隨意識漂流。
在那個不需要思考意義的地方，芒生突然想起了三枝有天和自己說的話。
「那個時候我就這麼想啊⋯⋯開始思考人活著的意義，要怎麼樣才會浮現出來。」
也就是那天三枝和真的是心血來潮的我，在空無一人的校舍附近閒晃。
雖然戀人就在身邊，但是我們在一起時，總覺得自己和這個世界是完全脫離的。
好像只有三枝一個人和這個世界是接軌的，而我的身上總是披著一層透明的沈重空氣，將人的聲音、臉龐都丟棄在外。
孤獨和無助慢慢侵蝕我的思考。
一陣秋風吹過。
樹梢的聲音劃破了屏障。我抬起頭。半透明的黃色葉片隨風而飄，映照在陽光中，我的視野頓時中只剩下這些墜落的生命。
它們咬著牙，拼了命的往接近天空的彼端伸直手臂。
因此它們的生命在這一刻得以這樣獨佔我的思緒，得以用這種單純美麗又哀傷的方式迎接死亡。
短短的一瞬間，它們迎接輕柔且無聲的撞擊。
從這裡開始，它們的旅程結束，回到地面，回到自己最一開始的狀態。
就像是那個飛得太高，而被太陽燒盡的男人。
只不過，他們的飛翔是為了墜落。
為了最後能夠美麗的墜落而拼命攀爬，最後體力透支，回歸到自己所在的這片大地。
「至少在最後，要能美麗的墜落。」
「嗯？你說什麼？」
那時的三枝全身換發著活著的光彩。
看著她時，總覺得自己作為人的價值總有一天會乾涸。
此但從那時候開始，這種感覺消失的無影無蹤。
阻隔我和世界的沈重空氣消失不見。
那一刻，我彷彿從某個遠處回到了名為世界的地方，開始無節制的攝取著空氣、聲音、色彩。
那個時候開始，我被這個世界的美好所吸引。
人在出現之前的那個狀況，和死亡後沒有兩樣。我的腦中閃過這樣的想法。
沒什麼，我當時是這麼笑著回應三枝的。
聽見了樹梢被風吹拂發出沙沙聲，芒生意識到自己已經醒了。張開雙眼的那一刻，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年輕的女孩。
還沒時間好好把她的臉看清楚，對方就被芒生嚇得退後好幾步，還發出微弱的慘叫聲。
陽光之下，夏天的樹葉還生機盎然的緊緊抓著枝幹，享受著溫暖的太陽光。
剛才的夢境，讓芒生的腦袋閃過一些片段的畫面。三枝、落葉，還有太陽，都繞著他的思緒旋轉。
聽著樹葉發出的聲音，芒生感到十分平靜。
不過這並沒有持續太久。
「請問⋯⋯」剛才的那個女孩語氣中似乎有點擔心芒生。「你沒事吧？」
芒生的意識還有點模糊。聽見對方的聲音後，他試著讓血液流進腦袋瓜，好讓自己清醒一點。
他吃力的翻過身，手臂吃力的將上半身撐起。
女孩伸出手，幫助他起身。接觸到女孩的手掌時，芒生抬起頭看了女孩一眼。
「沒事吧？」將芒生的手緊握住，女孩歪著頭問道。
少女的看起來像是童話裡，那種純真無邪，是個未知世事的孩子。透著光芒的雙眼，擔心的盯著芒生看。
從陰暗的地下室裡，透進一絲陽光。光芒照射到的那個地方，直挺挺的豎著一朵含苞待放的百合。
少女就是那朵被世界疼愛著的花朵。第一次見到蘑菇時，芒生是這麼想的。
「謝謝。」短暫道謝後，芒生開始思考下一步。
蘑菇非常好奇，關於芒生為什麼會倒在這種地方。
「那個⋯⋯可以問嗎？」她這麼說時，芒生一時半刻想不到她指的是什麼事，所以只是困惑的看著面前的少女。
「就是，為什麼會倒在這？我很好奇。」
芒生直到剛才都是昏睡的，蘑菇沒想到那麼無害的睡臉，醒來後會變的如此嚴肅，面對芒生使她感到緊張。
而且，躺著時不好判斷身高。站起身子來的芒生，身材絕對不算個巨人，但是在個頭嬌小的蘑菇看來也是個高大的男人。
芒生由上而下的眼神，在聽見蘑菇的語氣後，似乎注意到自己的臉色不是很好看，變的柔和許多。
「想聽嗎？這可是個很長的故事喔。」開玩笑似的語氣，實際上也是在開玩笑。
但是蘑菇似乎把他說的話當真了。
「沒有問題，我到今天結束都是自由時間！」
她露出一副一定要問個水落石出的態勢，對芒生說。
嘛⋯⋯算了。
「那麼，附近有沒有什麼好地方，我請妳吃飯吧。」
「欸？你有錢啊？」蘑菇不經思索的說道。「啊，不是。因為一個倒在路邊的人居然要請我吃飯⋯⋯」
「想吃什麼？」
「真的可以嗎？」
「嗯，好了快走吧。」芒生對少女露出微笑。
「嗯。」蘑菇點點頭，領著芒生往芒生身後走去。
天橋底下，兩人吃著紅豆餅。
「這樣啊，芒生是來工作的啊。」幾分鐘前，芒生將自己的名字報上後，對方就很自然的這麼叫他了。
「嗯，沒錯喔。」
一陣沈默過去，芒生開口說話。
「那妳呢？現在在做什麼？」
「學生，除了這以外也沒別的好做了不是嗎？」蘑菇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我當然知道。可是啊，妳現在不就翹課和陌生人在校外鬼混嗎？明明是學生。」
「逃學了。」
「這樣只算是翹課，我說了。」
「⋯⋯」橋墩上，汽車行駛的聲音先是慢慢靠近，然後遠離他們，只在兩人的聽覺裡停留了短暫的一刻。
「為什麼不上學呢？」
「別問啊⋯⋯。」
「不可以。這樣的話，我的目的就沒有達成了。」
「向逃學的小孩打聽點什麼？明明是來工作的。」
「所以說了，妳這樣根本不算是逃走。」芒生有點無可奈何的說。
雖然芒生覺得無所謂，但是蘑菇對他的態度開始感到不滿。
原本以為遇見了一個同樣和世界脫軌的人，現在卻見他一副成熟大人在教訓小孩的嘴臉。
「怎麼樣才算逃走？」
「我稱不上專家，知道的只有，把臉別開不算逃跑就是了。」
「真是漂亮話呢。」
「謝了。」
「從哪看到的。」
「國中讀過的小說，書名忘的一乾二淨了。」
「你呢。逃走了嗎？」
「高中畢業後，我向家裡要了一筆錢，先是到了上海，在那賺到了一些盤纏。都市裡的人雖然多的讓人著迷，但當時的我開始想看看一些能夠震懾人心的風景，所以到西藏去工作。終於把那裡的景色也看膩後，我對瑞士的新興行業感到十分好奇。至於旅費，說起來實在讓人慚愧，是詐騙當地居民的稅金得來的。當然，我會試著回報那裡的人，到了瑞士後，我也的確這麼做了。加入了那個位在蘇黎世的組織，我當上了高層人員，但是這份工作也隨著位子越高，離有趣的部分也就越來越遠。後來，我到了維也納，遇見旅途開始前的某個恩人，和他交談後，我決定回到台灣。」
蘑菇看著河面，什麼也沒有說。
「怎麼樣？逃的驚心動魄吧？」
「你沒騙我吧？」
「那是當然的。」
「那個新興產業是什麼？」
「多功能投資式畜牧業。」
「不要亂講。」
被發現了。芒生不由得對少女露出佩服的眼光。
「真的要聽？」
「不聽的話不能求證吧？」蘑菇拿出手機，已經打開網頁，準備查證芒生接下來要說的話。
真是嚴格啊⋯⋯芒生這麼想。
算了，她聽了之後，對自己的態度大概也不會怎麼改變。
「妳查Dignitas應該就有了。」
蘑菇的手指熟練的略過鍵盤，最後按下搜尋。
「安樂死執行團體⋯⋯我搞不懂你。」
河面被夕陽染成昏沈的橘紅，灑落大地的熱量漸漸離去，午後的涼風讓蘑菇感到精神疲憊。
芒生用笑容面對著自己。
蘑菇的表情看不出什麼變化。
這樣的事，在她的世界卻像是斷了一隻腳的蜘蛛般微不足道，她的人格必須是與眾不同的。
「所以，願意告訴我妳別過頭的原因了嗎？」
蘑菇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只是為了偷懶而找藉口，實際上也是這樣。
但是她沒有信心自己能夠適當的，傳達自身處於世界所感到的不自然給芒生。
讓蘑菇驚訝的是，不等自己開口，芒生就開口說的話。
「脫離軌道的人啊，通常只是忘了，世上沒有自己一直深信不移的那個軌道，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啊⋯⋯」
他說完，蘑菇雖然感到萬分驚訝，但是她的反應不過是微微張開了嘴。
嘴唇動了幾下，但她其實什麼也沒說。
「你不久後就會離開這裡對吧？離開這個小鎮。」
「嗯，以後大概不會再見到了。」
「我可以和你說說我的故事嗎？」
「當然。」
那大概是少女記憶中，最深刻也最混亂的一段時間。
就在姊姊離開家裡不久後。
她和媽媽又得送走爸爸。
爸爸離開的那一天，她不記得自己有好好的和爸爸道別。
並不是父女之間的關係不好，只是她當時確實是太幼小了，沒有意識到生活的改變將是這麼巨大的。
她依稀記得機場的色彩，人群散亂的往各自的方向走著。沒有什麼人停下來交談，若是有，那也大多是短暫的寒暄，少女轉過頭後就可能又各自分散了。
她也記得，自己的父母用力的擁抱著對方，母親還在爸爸的懷裡留下眼淚。之後，爸爸將幼小的自己高高舉起，使她清楚看見人群的移動，她著迷於高處的景色，沒有好好將爸爸的臉記下。
「蘑菇，爸爸要走嘍。」
聽見爸爸呼喚自己，蘑菇用那雙清澈的雙眼注視著他。
「去哪？」
「很遠的地方。」
「會回來嗎？」
「當然會。」
「那就好。」蘑菇那時是這麼說的。
隨後繼續觀察人群，既使爸爸正抱著她。
爸爸要去到的是多麼遙遠的地方，對她來說是個無法丈量的問題。但是知道他終究會回到自己身邊，蘑菇也就不再擔心了。
「你要打電話給媽媽哦。」她突然想到這件重要的事。
「會的，也會打電話給你。」
「嗯，那就好。」
爸爸健壯的雙手將自己小小的身體包覆著，蘑菇像隻無尾熊似的，也將爸爸緊緊擁著。
但也就這樣了。
唯一記得的也只剩下爸爸離開時，身穿橘色波羅衫和牛仔褲的高挑身影漸漸遠離，最後消失在盡頭的彎道。
她的生活開始失控，是在兩年前。
從國外傳來的消息，說爸爸在維也納去世了。
原本，媽媽臥病在床的日子也快看見盡頭，但突然的噩耗，讓媽媽的病情惡化，不久後，媽媽再也無法照顧自己。
媽媽回到娘家養病的那段時間，蘑菇沒有投靠親戚，而是帶著爸爸的信，找到了爸爸以前的學生，暫時住在那裡。
就這樣過了一陣子，蘑菇對學業感到厭煩，為了不去學校，她對照顧自己的那兩個人常常說謊，然後溜出來在路上閒晃。
當然，他們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實際上都在做些什麼。
當家的那個對自己這樣的行為，似乎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所以她也就安心的繼續閒晃。
另一個人對自己倒是很擔心，不過其程度也只是口頭上會暗示自己而已。
這兩個人對自己很好，蘑菇和她們相處時也感到很自在。
但那終就不是蘑菇內心所渴望的。
蘑菇不覺得自己比誰可憐，也不認為自己被上天懲罰。
她只是從那個時候，感覺自己離世界好遠，遠到忘記該怎麼像之前的自己一樣，有著明確的方向和目標。
現在的她，總覺得比起自己兩腳踏著的地面，自己離天空實際上是更近的也說不定。
蘑菇沒有透露同居人的名字，但是說著說著，他們的臉孔總是會浮現在眼前。
坐在一旁的芒生靜靜的聽著，不時轉過頭來看看自己。
「嗯，大概就這樣。」
以這句話作為結尾，蘑菇將自己的故事告訴了對方。
「辛苦了。好奇問一句，妳那時的『目的』是什麼？」
蘑菇回想起自己父親的臉，也會想起自己曾經著迷於的世界。
「寫作。」
「唉呀，很不錯啊。」
「確實是不錯。」蘑菇想要看看遠方，於是她站起身子，將裙子拍乾淨，眺望著河畔對面的城市。
「不繼續了嗎？」
「才不要。」蘑菇不加思索的這麼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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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成亮子：
分類啦
排版啦
大哥你真的要排版
你排版我就每篇都努力幫你推上首頁好不好
真的不是寫不好，是很難以閱讀laaaaaaa
Adamlin：
啊啊啊啊！分行好麻煩啊！不想做啊！
沒啦，考完試一次把整篇喬好放上來。
跟你的眼睛對不起。10-05 1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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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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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damlin│2018-10-03 23:04:34│贊助：8│人氣：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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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字多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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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生來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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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遠處一棟棟房子，從窗戶透出的溫暖光線。芒生覺得自己像是被世界拋棄了一樣，於是他繼續坐在地上，聽著幻覺造成的聲音離自己越來越遠，所有東西的距離和自己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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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只有三枝一個人和這個世界是接軌的，而我的身上總是披著一層透明的沈重空氣，將人的聲音、臉龐都丟棄在外。
孤獨和無助慢慢侵蝕我的思考。
一陣秋風吹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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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它們的生命在這一刻得以這樣獨佔我的思緒，得以用這種單純美麗又哀傷的方式迎接死亡。
短短的一瞬間，它們迎接輕柔且無聲的撞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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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說什麼？」
那時的三枝全身換發著活著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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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但從那時候開始，這種感覺消失的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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蘑菇非常好奇，關於芒生為什麼會倒在這種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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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為什麼會倒在這？我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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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芒生是來工作的啊。」幾分鐘前，芒生將自己的名字報上後，對方就很自然的這麼叫他了。
「嗯，沒錯喔。」
一陣沈默過去，芒生開口說話。
「那妳呢？現在在做什麼？」
「學生，除了這以外也沒別的好做了不是嗎？」蘑菇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我當然知道。可是啊，妳現在不就翹課和陌生人在校外鬼混嗎？明明是學生。」
「逃學了。」
「這樣只算是翹課，我說了。」
「⋯⋯」橋墩上，汽車行駛的聲音先是慢慢靠近，然後遠離他們，只在兩人的聽覺裡停留了短暫的一刻。
「為什麼不上學呢？」
「別問啊⋯⋯。」
「不可以。這樣的話，我的目的就沒有達成了。」
「向逃學的小孩打聽點什麼？明明是來工作的。」
「所以說了，妳這樣根本不算是逃走。」芒生有點無可奈何的說。
雖然芒生覺得無所謂，但是蘑菇對他的態度開始感到不滿。
原本以為遇見了一個同樣和世界脫軌的人，現在卻見他一副成熟大人在教訓小孩的嘴臉。
「怎麼樣才算逃走？」
「我稱不上專家，知道的只有，把臉別開不算逃跑就是了。」
「真是漂亮話呢。」
「謝了。」
「從哪看到的。」
「國中讀過的小說，書名忘的一乾二淨了。」
「你呢。逃走了嗎？」
「高中畢業後，我向家裡要了一筆錢，先是到了上海，在那賺到了一些盤纏。都市裡的人雖然多的讓人著迷，但當時的我開始想看看一些能夠震懾人心的風景，所以到西藏去工作。終於把那裡的景色也看膩後，我對瑞士的新興行業感到十分好奇。至於旅費，說起來實在讓人慚愧，是詐騙當地居民的稅金得來的。當然，我會試著回報那裡的人，到了瑞士後，我也的確這麼做了。加入了那個位在蘇黎世的組織，我當上了高層人員，但是這份工作也隨著位子越高，離有趣的部分也就越來越遠。後來，我到了維也納，遇見旅途開始前的某個恩人，和他交談後，我決定回到台灣。」
蘑菇看著河面，什麼也沒有說。
「怎麼樣？逃的驚心動魄吧？」
「你沒騙我吧？」
「那是當然的。」
「那個新興產業是什麼？」
「多功能投資式畜牧業。」
「不要亂講。」
被發現了。芒生不由得對少女露出佩服的眼光。
「真的要聽？」
「不聽的話不能求證吧？」蘑菇拿出手機，已經打開網頁，準備查證芒生接下來要說的話。
真是嚴格啊⋯⋯芒生這麼想。
算了，她聽了之後，對自己的態度大概也不會怎麼改變。
「妳查Dignitas應該就有了。」
蘑菇的手指熟練的略過鍵盤，最後按下搜尋。
「安樂死執行團體⋯⋯我搞不懂你。」
河面被夕陽染成昏沈的橘紅，灑落大地的熱量漸漸離去，午後的涼風讓蘑菇感到精神疲憊。
芒生用笑容面對著自己。
蘑菇的表情看不出什麼變化。
這樣的事，在她的世界卻像是斷了一隻腳的蜘蛛般微不足道，她的人格必須是與眾不同的。
「所以，願意告訴我妳別過頭的原因了嗎？」
蘑菇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只是為了偷懶而找藉口，實際上也是這樣。
但是她沒有信心自己能夠適當的，傳達自身處於世界所感到的不自然給芒生。
讓蘑菇驚訝的是，不等自己開口，芒生就開口說的話。
「脫離軌道的人啊，通常只是忘了，世上沒有自己一直深信不移的那個軌道，從一開始就不存在。」
「啊⋯⋯」
他說完，蘑菇雖然感到萬分驚訝，但是她的反應不過是微微張開了嘴。
嘴唇動了幾下，但她其實什麼也沒說。
「你不久後就會離開這裡對吧？離開這個小鎮。」
「嗯，以後大概不會再見到了。」
「我可以和你說說我的故事嗎？」
「當然。」
那大概是少女記憶中，最深刻也最混亂的一段時間。
就在姊姊離開家裡不久後。
她和媽媽又得送走爸爸。
爸爸離開的那一天，她不記得自己有好好的和爸爸道別。
並不是父女之間的關係不好，只是她當時確實是太幼小了，沒有意識到生活的改變將是這麼巨大的。
她依稀記得機場的色彩，人群散亂的往各自的方向走著。沒有什麼人停下來交談，若是有，那也大多是短暫的寒暄，少女轉過頭後就可能又各自分散了。
她也記得，自己的父母用力的擁抱著對方，母親還在爸爸的懷裡留下眼淚。之後，爸爸將幼小的自己高高舉起，使她清楚看見人群的移動，她著迷於高處的景色，沒有好好將爸爸的臉記下。
「蘑菇，爸爸要走嘍。」
聽見爸爸呼喚自己，蘑菇用那雙清澈的雙眼注視著他。
「去哪？」
「很遠的地方。」
「會回來嗎？」
「當然會。」
「那就好。」蘑菇那時是這麼說的。
隨後繼續觀察人群，既使爸爸正抱著她。
爸爸要去到的是多麼遙遠的地方，對她來說是個無法丈量的問題。但是知道他終究會回到自己身邊，蘑菇也就不再擔心了。
「你要打電話給媽媽哦。」她突然想到這件重要的事。
「會的，也會打電話給你。」
「嗯，那就好。」
爸爸健壯的雙手將自己小小的身體包覆著，蘑菇像隻無尾熊似的，也將爸爸緊緊擁著。
但也就這樣了。
唯一記得的也只剩下爸爸離開時，身穿橘色波羅衫和牛仔褲的高挑身影漸漸遠離，最後消失在盡頭的彎道。
她的生活開始失控，是在兩年前。
從國外傳來的消息，說爸爸在維也納去世了。
原本，媽媽臥病在床的日子也快看見盡頭，但突然的噩耗，讓媽媽的病情惡化，不久後，媽媽再也無法照顧自己。
媽媽回到娘家養病的那段時間，蘑菇沒有投靠親戚，而是帶著爸爸的信，找到了爸爸以前的學生，暫時住在那裡。
就這樣過了一陣子，蘑菇對學業感到厭煩，為了不去學校，她對照顧自己的那兩個人常常說謊，然後溜出來在路上閒晃。
當然，他們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實際上都在做些什麼。
當家的那個對自己這樣的行為，似乎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所以她也就安心的繼續閒晃。
另一個人對自己倒是很擔心，不過其程度也只是口頭上會暗示自己而已。
這兩個人對自己很好，蘑菇和她們相處時也感到很自在。
但那終就不是蘑菇內心所渴望的。
蘑菇不覺得自己比誰可憐，也不認為自己被上天懲罰。
她只是從那個時候，感覺自己離世界好遠，遠到忘記該怎麼像之前的自己一樣，有著明確的方向和目標。
現在的她，總覺得比起自己兩腳踏著的地面，自己離天空實際上是更近的也說不定。
蘑菇沒有透露同居人的名字，但是說著說著，他們的臉孔總是會浮現在眼前。
坐在一旁的芒生靜靜的聽著，不時轉過頭來看看自己。
「嗯，大概就這樣。」
以這句話作為結尾，蘑菇將自己的故事告訴了對方。
「辛苦了。好奇問一句，妳那時的『目的』是什麼？」
蘑菇回想起自己父親的臉，也會想起自己曾經著迷於的世界。
「寫作。」
「唉呀，很不錯啊。」
「確實是不錯。」蘑菇想要看看遠方，於是她站起身子，將裙子拍乾淨，眺望著河畔對面的城市。
「不繼續了嗎？」
「才不要。」蘑菇不加思索的這麼回答。
………………………分隔線………………………
如果蘑菇有人設圖的話
大概長得像這個角色
flcl的真見美（Mami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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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1 篇留言
江成亮子：
分類啦
排版啦
大哥你真的要排版
你排版我就每篇都努力幫你推上首頁好不好
真的不是寫不好，是很難以閱讀laaaaaaa
Adamlin：
啊啊啊啊！分行好麻煩啊！不想做啊！
沒啦，考完試一次把整篇喬好放上來。
跟你的眼睛對不起。10-05 1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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