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X連身裙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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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X連身裙 04

作者：憂熱廢青│2018-10-07 00:10:22│贊助：2│人氣：40

少女X連身裙 03

醒來時，眼前是眼含淚光面露笑容的米利尼小姐。在絢麗的光影下，那有些憔悴的神情讓我想到守在病子身旁擔心害怕的母親，那也許是我一直暗暗憧憬的景象。

想不到我還能再見到他。

「小童！」

米利尼小姐撲到我身上，淚水沾濕我蓋著的棉被。

我仰躺在柔軟的床舖上，視野裡是被夕陽染成橘紅色的天花板。

夕陽？

「不好意思。」

我推開米利尼小姐，從床上坐起來，身體跟早上相比輕鬆許多。

環顧四下，入眼是熟悉的藍色壁紙；掛著淺綠色遮光窗簾的窗戶半開，涼爽的晚風吹動書桌上解到一半的數學考卷；一旁擺著的書架上放著參考書和舊課本；木製衣櫃凹陷的門把上掛著參加集會要穿的黃色洋裝。

這裡的確是我的房間。

「怎麼回事？魚先生呢？我不是應該在他的房間哪？」

「怎麼？竟然會想我啊？真不像你。」

「哈哈！因為吾輩在小女孩睡著前稍微嚇唬過他哪！」

聲音來自房間門口，站在那裡的是披著黑色斗篷、看起來可疑到不行的魚先生。

自斗篷間露出的胸口衣衫上，畫著一個特別讓人不爽的表情符號。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瞪著緩緩踱步過來，坐在床緣上的魚先生。

「別露出這麼兇狠的表情，難得一張……其實你還滿適合這種表情的。」

我掀開棉被，往魚先生背上踹了一腳。

「少說些有的沒的，回答我！」

「唉，你昨天還很怕我的，這難道就是起床氣嗎？」

我抬腳準備再踹他一下，這時米利尼小姐開口了。

「小童，雖然魚先生看起來……是這樣，但是，在我來之前，他很努力的照顧過你......應該？」

為什麼是不確定的語氣？

「是哪，儘管魚先生渾身散發一股邪惡又變態的氣息，可他至今也沒有真的害過小女孩你哪，就放過他吧！」

蛞蝓殘穢也在魚先生身上用輕鬆的口吻幫腔。

「話說回來，你怎麼跑到那邊去哪？」

我望向魚先生的胸口，附殘穢擺出一個誇張的笑臉。

「是把怨靈請到自己身上嗎？魚先生？」

米利尼小姐的語氣就像個認真的好學生，帶著尊敬和請教的意味。

「差不多吧，你覺得是就是。」

可惜魚先生毫無教學熱忱，只想敷衍了事。

我想還是把他踹下床好了。就在即將動腳之際，魚先生胸前就先傳來了誇張的「哇哇」叫喊。

「太過分啦！吾輩明明保護小女孩那麼多次，卻被說成是怨靈什麼的。抗議哪！魚先生你再汙衊吾輩清白就罷工給你看哪！吾輩不幹了哪！」

「你這傢伙──」

我頭一次從魚先生口中聽見明確帶有情緒的聲音。因為蓋在斗篷的陰影下，我看不見他的表情，真遺憾。

不過這樣一來，這個平常老是在裝神弄鬼的騙子也能體會我當時被附殘穢逼出真話的心情了吧？

回想起那時候的惡質發言，我偷偷瞄了米利尼小姐一眼，他雙眼發直盯著魚先生，臉上的表情嚴肅而真誠。

「魚先生，拜託你，告訴我們真相吧。」

那神情幾乎可以讓任何一個想含糊其辭的人心生愧疚，胸口一緊，我別開視線，瞪向魚先生施加壓力。

魚先生用乾瘦的手摸摸鬍子，嘆了一口氣。

「好吧，我說。」

這麼快就放棄了啊真是廢物，我好歹還掙扎了幾句話。

雖然結果還是一樣的，或許該反過來稱讚他識時務才對？

「我把這個──」

魚先生指向自己的胸口，附殘穢露出害臊的笑容。明明應該是很可愛的表情符號，怎麼被他用起來就特別欠揍？

「──命名為附殘穢。殘穢的真實身分是我放在家主的女兒身上，用來……擋煞的守護靈。」

擋煞？

腦中突然閃過一線白光，稍縱即逝，我來不及深思其中意涵。

「可是他看起來不像──抱歉，我太失禮了。」

米利尼小姐的聲音有些糾結。

這倒提醒了我，先前魚先生把附殘穢稱為怨靈時，米利尼小姐的回應是肯定的。

「守護靈的性質是會受到宿主影響變質的。」

意思是我對世間的怨恨太強烈，甚至足以把守護靈變成怨靈嗎？

「怎麼不說你拿怨靈來當守護靈用哪？聽上去還比較有說服力不是嗎？」

「似乎是這樣沒錯，那麼，殘穢一開始就是類似怨靈的東西。」

「明明是叫你還吾輩清白怎麼越描越黑啦！」

附殘穢的表情符號變成哭臉。明明知道他是裝出來的，感覺還是有些爽快。

「或許正確答案是一種來自宇宙的精神寄生生物哪？」

抱著讓殘穢更窘迫的想法，我沒深思就脫口說道。

魚先生轉向我這邊，我還是看不清楚那張被陰影、亂髮和茂密鬍鬚遮掩的臉，但我覺得他正在審視自己。

「怎麼突然變科幻了哪？小女孩你這展開太誇張啦！」

附殘穢的語氣仍然那麼作做和輕挑，我卻覺得他是真的想蒙混過關，不只是開玩笑。

儘管這是報復那傢伙的好機會，我的大腦卻拒絕深思下去。

沒錯，不能繼續深入下去。

「等等，附先生……是在昨天晚上才出現的嗎？」

米利尼小姐的聲音有些低沉。

「附先生說過『保護小童很多次』，所以應該已經跟在小童身邊……有一段時間吧？為什麼會在昨天跑出來？」

米利尼小姐猛然從椅子上站起來。

「是、是跟小童，跟小童被丟進樹叢裡有關嗎？」

腦中轟然一響，我垂下頭，盯著棉被上的色塊。

這個藍色真好看，是什麼花樣啊？我好像都沒有好好注意過呢哈哈哈……

「小童，我──」

「沒事哪米利尼小姐，你看那隻蛞蝓，啊現在不是蛞蝓應該叫惡靈才對，那傢伙性格那麼惡劣一定只是突發奇想跑出來嚇嚇人而已哪，我聽說過幽靈之類的東西需要靠恐懼來補充能量哪，我被丟進樹叢只是同學在惡作劇而已一點關係也沒有哪，沒事的沒事的真的什麼事情也沒有哪。」

好奇怪，我到底想掩蓋什麼哪？

我到底為什麼要含糊其辭哪？

那天到底、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為什麼我在顫抖？

為什麼我會顫抖？

為什麼眼前一片黑暗？

心臟的跳動漸弱，血液的流速變緩，我抓緊手裡的棉被，逼迫自己深呼吸，但腦內的窒息感依然不減。

喉嚨深處有什麼湧上，我猛咳幾聲。

「小童？小童！」

米利尼小姐抱住我，拍著我的背。

剛剛發生什麼事情了？

「你沒事吧？還是躺下來、躺下來休息比較好，嗯！」

米利尼小姐看上去快哭了，有必要這麼誇張嗎？我又不是要死了。

真是搞不懂，這個人到底為什麼會為了別人的事情緊張成這樣。

「小女孩，你眼睛紅紅的哪。」

殘穢的語調也失去平時的愉悅。

咦？

剛剛那個聲音，是不是有點近？

我看向魚先生，他依然坐在接近床腳的位置，一動也沒動，但是原本在他胸口的表情符號消失了。

然後我低下頭──

「你幹嘛回來啦啊啊啊！」

殘穢露出吐舌裝可愛還附帶星星的表情。

「怎麼說哪，跟陰沉的大叔相比還是活潑可愛又適合連身裙的小女孩比較好哪，雖然小女孩既不活潑也不可愛，但至少超級適合連身裙哪！」

我好想揍他，但應該只會揍到自己所以還是算了。

「魚先生，可以解釋一下，附先生究竟是……」

米利尼小姐坐回原位，看著和殘穢鬥嘴的我，表情呆滯。

「是咒語。」

魚先生聳聳肩。

我、殘穢和米利尼小姐再度把視線聚焦在他身上。

那個披著黑斗篷的身影彎下腰，把手肘撐在膝蓋上，看上去非常疲憊。

「那天，揖草的同學把他帶到山上，用了『驅除』的咒語。」

「咒語……」

米利尼小姐深吸一口氣。

我總覺得有哪裡怪怪的，卻又說不上來。

「那些孩子大概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麼吧……幸好咒語和儀式都不完整，所以沒有完全發揮作用。」

「吾輩原本也以為失敗了哪，想不到影響等到昨天才出來，還真有種被偷襲的感覺。哼！那些臭小鬼！」

我反覆看向魚先生和殘穢，他們說的事情我是有點印象，但總覺得好模糊。

我聽說過人在受到太強烈的驚嚇或打擊時會出現部分失憶的症狀，以維護自己的精神健康。

但是，像這樣搞不清楚不安的實體，感覺也很糟糕。

「可是，使用咒文會對施展者的身體帶來負面影響不是嗎？小童的同學怎麼樣了？」

「那些蠢蛋好得很哪，看到我還有力氣冷嘲熱諷。」

不過他們幾乎整天都在睡覺，所以是個難得的清靜日子。

「因為咒文不完整，所以影響不大吧？」

米利尼小姐似乎有些放心下來。

那些渾蛋怎樣都無所謂啦！米利尼小姐人真的太好了，竟然還會關心那些垃圾。

也是，他連我都關心成這樣，那些傢伙再怎麼樣也沒我差勁吧？

「反正關於殘穢的事情大概就是這樣，接下來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魚先生一副很想結束談話的樣子。

「啊，是！我還有一個問題。」

米利尼小姐坐直身子。

「為什麼魚先生要讓附先生保護小童呢？」

魚先生沒有馬上回答這個問題。

殘穢也沒有開玩笑，他的笑容看上去很僵硬。

室內沉默下來，窗外咻咻的冷風吹得紙張發出啪啦啪啦的聲響，還有衣架撞擊衣櫃的聲音。

吵死了。

我看向掛在那裡的黃色洋裝，簡單樸素卻不失雅緻的款式，米利尼小姐也有一件類似的裙子。

今天是星期六，不用去上學，集會的日子則是在明天。

昨天又說了那種話，照理說，米利尼小姐是不會來的。

所以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麼米利尼小姐會在這裡？

是魚先生通知的嗎？他會做這種事嗎？

儘管沒有得到證實，但我一直覺得魚先生不喜歡米利尼小姐。

或者，他是想要跟我和解嗎？

搞不懂，我真的完全無法理解米利尼小姐的行動。

魚先生緩緩地站起身。

「宗教這種東西，終究是排外的。」

他慢慢走向房間門口，每一步都無比沉重。

「我不知道你們信教的腦袋都在想什麼，至少對我而言，神從來就不值得崇信，哪一個都一樣。」

他的聲音還是那麼平穩，不帶一絲情緒。

「雖說殘穢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他至少保護了揖草。」

他的手搭上門把，打開了門。

「你難道不知道嗎？緹娜‧米利尼，不知道你的神究竟做了什麼？」

留下這個疑問，魚先生關上門，像在宣告談話結束。

我看向米利尼小姐。

淚水滑過他的面頰，在微弱的夕陽餘暉中反射光芒。

鏡框下深邃的五官失去笑容，在濃烈的陰影下格外肅穆。

米利尼小姐雙唇翕動，微弱的話音是陌生的語言，我聽不懂。

他揪住自己的衣襟，仔細看就會發現他緊抓在手裡的是那條象徵自己所屬、刻有怪異符號的鍊墜。

但是為什麼，我覺得那顫抖的手緊握的不是信仰。

是彷彿要掐碎對方一般的忿恨。

我突然發現自己無法理解米利尼小姐的原因了。

因為我根本完全不知道他的事情。

我們都是一樣的，我、魚先生、殘穢和米利尼小姐，我們都沒有向任何人坦白的意思。

既然什麼都不知道，當然無法互相理解。

所以不管米利尼小姐再怎麼關心我，不管米利尼小姐的擁抱有多麼溫暖，即使我無比清楚明白他是真的對我好，我們也不可能成為家人。

「真是、不公平哪……」

米利尼小姐看向我。

「憑什麼米利尼小姐什麼都不跟我說，卻理所當然的覺得我應該要向你坦白自己的事情哪？」

我用手掌摀住眼睛，想抑制淚水流下。

「魚先生也是，老是那樣神秘兮兮的，還擅自在我身上放養奇怪的東西，他肯定也能透過殘穢偷窺我吧？那個變態！」

「小、小女孩……」

「你也是哪！說自己在保護我，結果呢？你到底保護了我什麼哪？莫名其妙！只是個殘穢憑什麼要我相信哪！」

又控制不住自己了，又開始說些任性的話了。

可是真的很奇怪啊。

很可怕啊。

大家都對我溫柔到詭異的地步啊！

「你們到底是誰哪？為什麼要幫助我哪？為什麼不放我一個人自生自滅哪？明明我根本不認識你們哪！」

「小童……」

米利尼小姐想把我抱入懷中，我用力揮開他的手。

「總是這樣，用這種軟綿綿、像是要哭出來的聲音抱著我，讓我盡情哭一場後忘掉一切。米利尼小姐，你現在對我做的事情和我隱瞞你的方式有什麼不同？」

我無法抑制自己的嘴角上揚，又是哭又是笑的，我該不會真的瘋了吧？

「小童，你真的、想知道，我的事情嗎？」

米利尼小姐的淺褐色的雙眼看著我，在光芒漸弱的此刻，那雙淚光浮動的眼中閃著金色的光芒，看上去有些異樣。

我點點頭。

「是嗎？可是，對不起，我……總有一天會說的。」

「現在不行嗎？」

「不可以。因為、因為我……我不想把小童牽扯進來。」

這個人，為什麼能用這麼認真的表情撒這種謊哪？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可是哪，米利尼小姐，你不是早就把我牽扯進去了嗎？」

米利尼小姐低下頭，微微顫抖起來。

「我、我去開個燈。」

「不需要哪，我頭很痛，不想看到光。」

我躺回床上，看著晦暗不明的天花板。

「米利尼小姐，老實回答我一個問題好嗎？這個你應該願意回答吧？你到底為什麼會在這裡哪？是魚先生通知你我生病的嗎？」

我聽見衣架和衣櫃相擊的聲響。

「我向長老說，小童好像很討厭集會的事情。」

「原來你有注意到哪，我的確很討厭那裡，雖然想不起內容，但我每次回來都會做惡夢哪……」

「嗯，所以，我問長老可不可以，更改你去見他的時間和地點。」

原來就為了這麼簡單的事情啊。

米利尼小姐果然很溫柔啊，我真的很想喜歡他。

「所以我以後不用再去集會了嗎？」

「嗯。」

「那米利尼小姐什麼時候才不用再去集會了呢？」

米利尼小姐的呼吸停了一拍。

我感覺他來到我身邊，修長的手指撥弄我的頭髮，他俯下身，氣息吹在耳邊，那是微弱卻清晰的真相。

「等我，知道我的事情之後。」

在看不見彼此表情的深邃黑暗中，我卻看見了幽微的、彷彿一瞬即滅的光芒。

雖然只是小小的一部份，但我確實看見了一條能夠與米利尼小姐相互理解的途徑。

那是一條蜿蜒崎嶇的路徑，上面長滿糾結的棘叢，沒有盡頭的黑暗中潛藏著未知的恐懼，旁邊應該是夥伴的存在可能還會不斷扯自己後退。

但我的確找到了。

「那就約好啦，希望你能早點告訴我哪，米利尼小姐。」

等那一天到來，我就如你所願，稱呼你為緹娜小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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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共 1 篇留言

八千子：
希望太快留言不會讓人覺得很噁心。只是連續幾天能看完它著實是件令人開心的事（同時也為完結感到遺憾）。

無論如何，今天的等待很值得。

10-07 01:00

憂熱廢青：
希望現在回應不會讓人覺得太晚。原本是想要嘗試看看日更的感覺，結果還是沒能達到目標。

感覺結尾收得有些倉促，雖然原本就預定是一萬五千字左右的短篇，事實上我覺得這光是這樣的篇幅就有點鬼打牆和無法自圓其說了，我的能力實在還不足以駕馭更長的內容。

儘管途中經歷各種人腦和電腦當機的狀況，但這個故事我寫得很愉快，有人能看得高興更是覺得不可思議。

最後，也祝您創作順利。10-07 2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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